本文最初揭载於 《JNA亚洲珠宝》11/12 月號。

對於珠寶業界人士來說，2024年是充滿考驗和復蘇的一年——從年初穩健的業務表現獲得進賬，同時面對複雜的挑戰。

危機後的復蘇苗頭在年初就已顯現。由於美國消費者對鑽石珠寶的需求穩定，同時印度在2023年暫停鑽石進口兩個月後又恢復正常，戴比爾斯集團在1月份公佈的首個銷售週期中，取得了令人鼓舞的成績。

此外，2023年假日旺季的銷售額穩定，反映市場對奢侈珠寶的需求上升。美國零售聯合會(NRF)報告稱，因為勞動力市場展韌性，消費者支出持續增長，今年首兩個月的美國零售銷售額穩步上揚。

香港地區的零售環境同樣較為有利，在訪港旅遊和經濟增長的支持下，珠寶零售業1月份的銷售額實現了雙位數的增長。

可是，隨著傳統強勁的中國市場需求減少，加上金價飆升，以及宏觀經濟和地緣政治動蕩，裂縫開始出現，最終導致供應鏈出現瓶頸。具體而言，鑽石庫存過剩的問題日益顯著。

世界黃金協會(WGC)則將上半年黃金珠寶消費疲軟，歸因於黃金價格上漲和消費者情緒低迷。

WGC的數據顯示，截至今年10月23日，黃金價格達到2,736.45美元/盎司，比2023年10月24日的1963.65美元/盎司上漲了40%。

WGC在今年第二季度《全球黃金需求趨勢報告》中稱，全球需求同比下降了19%，其中以中國的降幅最大(35%)，而印度則下跌了17%。WGC將其描述為「2020年以來最疲軟的第二季度，該季度是受疫情影響最嚴重的時期」。上半年的黃金珠寶需求同比下跌了10%。

香港地區的珠寶零售銷售同樣失去了初期的光彩，2024年上半年錄得12.8%的跌幅，主因是消費模式轉變和港元走強。

中國的珠寶銷售額同樣下降，9月份同比下跌了7.8%，而在2024年首三季度的銷售額則同比下跌3.1%，反映在經濟持續低迷的情況下，國內需求疲軟。

鑽石行業受到的打擊尤為嚴重，戴比爾斯2024年中期業績顯示，毛坯鑽石銷售額從2023年6月的25億美元下降至20億美元，跌幅達20%。

戴比爾斯以市場持續供過於求為由，將2024年8月和10月的看貨會合併。

調整年

世界鑽石交易所聯合會(WFDB)主席Yoram Dvash認為，2024年是鑽石業過去三四十年來最具挑戰性的年份之一，全球市場都感受到了供應過剩等各種困難。

中國是亞洲鑽石公司的主要市場，其不確定性也抑制了全球需求。

Dvash補充道：「鑽石需求整體下降。在包括美國和澳大利亞在內的一些主要市場，培育鑽石銷售的增加，對天然鑽石業務帶來了影響。」

高級珠寶商Varsha Inc的副主席Nishith Mehta表示，市場對天然鑽石的需求減少導致價格和銷售量雙雙下降。培育鑽石首飾正逐漸成為主流，不僅在婚嫁首飾類別，在其他首飾品類也受到青睞。他續說：「這種變化比預期更快，特別是培育鑽石的價格正在迅速下滑。」

國際有色寶石協會(ICA)主席Damien Cody指，2024年奢侈品需求低迷，對珠寶供應鏈構成了負面影響。

Cody說：「雖然珠寶具有重要的情感、個人和文化意義，但從本質上來講，它是一種可自由支配的購買行為，因此其銷售很大程度上受經濟狀況所影響。通貨膨脹和高利率可能是消費者決定減少購買珠寶等非必要支出的原因之一。

他又指目前全球金融和政治環境「不利於珠寶首飾的強勁銷售」，消費者必須感到「自信和快樂」，才能使企業蓬勃發展。

Dvash則解釋說，目前的不利因素是該行業「復蘇過程」的一部分。「這是痛苦的，但也是必要的。行業將從這些挑戰中成長。」

發展趨勢

由於中國的需求呈下降趨勢，美國仍然是鑽石貿易的希望。Dvash稱，在該市場上最暢銷的產品是F-H色和VS-SI淨度等級的圓形和花式切割鑽石。

市場可見鑽石價格將漸趨穩定，部分原因是戴比爾斯開始有限度地供應毛坯鑽石，並整合了看貨會。再者，業界也開始合作，向年輕買家和新興市場推廣天然鑽石。

而在彩色寶石業方面，Cody指精品和稀有彩色寶石的價格依然居高不下。

鑒於疫情後寶石的產量回升，寶石的價格也慢慢轉趨穩定。Cody預計，2025年寶石價格將恢復到更合理的水平。

中國以外的市場也對彩色寶石呈現需求。他注意到，在9月的香港地區珠寶展上，印度、台灣地區、韓國、新加坡、菲律賓、印度尼西亞和澳大利亞的買家對彩色寶石的興趣日漸濃厚。

Cody補充道∶「毫無疑問，鑽石需求的下降，導致彩色寶石的需求增加。我們拭目以待，看看這種反常現象會持續多久。」

在成品首飾方面，Varsha的Mehta指，網球手鍊、項鍊和圈形耳環等經典款式是最暢銷的產品。而黃金價格高昂，也令精緻、低調的珠寶也越來越受歡迎。鉑金首飾及鑲嵌培育鑽石和彩色寶石的首飾，也受到市場追捧。

Verragio Fine Jewelry是婚戒類產品的佼佼者，該公司的創意總監Sophia Macris，指客戶正在擴大購買珠寶首飾的類別至其他高級珠寶。

她說：「我們確保產品的零售價介於750至1,500美元之間，以滿足那些從未購買過婚戒以外的高級珠寶的顧客的需求。在這個價位，18K金珍珠和鑽石吊墜表現非常出色。」

另外，Christian Tse Designs and Manufacturing Inc主席Christian Tse指出，個性化和主題首飾的需求殷切，尤其是在歐洲。買家還在蒐羅更多創新設計，包括發夾和腳鏈。

他補充說，年輕一代的買家成為珠寶市場的主導力量，讓珠寶設計向更大膽、更具表現力和非傳統的方向發展。

Tse說：「預計在未來十年內，他們的購買力將超越千禧一代，這種轉變帶來了新的期望和偏好。品牌應該採用更大膽的設計來迎合Z世代的品味，包括不對稱造型、大膽的色彩和獨特的材料等元素。」

Tse續指，加強可持續發展的舉措和數字戰略的投入，也是2024年的大趨勢。

其他市場

Mehta指出，雖然美國仍然是主要的增長動力，但印度在2024年也成為重要的市場，有助平衡中國市場不活躍所帶來的挑戰。

他說：「印度是一個新興市場，潛力巨大，但總體而言，珠寶業的大部分生意皆來自美國，只有一小部分來自亞洲。」

香港珠寶玉石廠商會會長兼大寶珠寶有限公司董事長張敬猷建議，香港地區珠寶製造商可積極擴展至其他國際市場如東盟和中東，以減低市場波動所引發的風險。

張敬猷說∶「這些地區對高級珠寶的需求持續上升，為香港地區珠寶企業帶來了新機遇。」

他補充指，疲弱的消費需求導致鑽飾零售市場情緒低迷。中游市場的交易量下降。與此同時，珍珠的價格已從高峰回落至正常水平。

香港珠寶製造業廠商會主席葉美珠同樣強調了適應市場變化的必要性。

她說：「香港地區珠寶商不僅要適應新趨勢，還要改進生產和運營，使我們在國際市場上更具競爭力。越來越多的珠寶公司開始使用3D打印和人工智慧等新技術來提高生產效率。」

新的希望

WFDB的Dvash表示，毛坯鑽石供應量的減少和戴比爾斯削減看貨會的決定，為鑽石貿易帶來了正面的發展。

全行業營銷企划也為推動市場需求發揮關鍵作用，特別是由戴比爾斯和天然鑽石協會(NDC)主導的營銷活動，有助激發消費者對鑽石的渴求。WFDB則正在與上海鑽石交易所合作，以促進中國對鑽石的需求。

Dvash稱：「復蘇將是漸進式的，但我們希望在即將到來的美國假日旺季看到更積極的趨勢。我相信我們將迎接一個優於預期的聖誕節日，以及前景樂觀的2025年。」

ICA的Cody也表達了同樣的樂觀情緒，他補充指，預計財政困難在2025年將會緩解，而在此期間美國大選也會結束，這將為彩色寶石創造一個更加繁榮和充滿信心的零售環境。

Verragio的Macris則認為，在黃金價格飛漲的情況下，黃金的內在吸引力將為珠寶行業提供支持。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後，黃金價格也一路飆升，各品牌紛紛採用替代材料來應對危機。

Macris說：「一位喜愛18K金首飾並珍視自己珠寶收藏的高級珠寶客戶，會因應金價上漲而進一步認識到黃金的價值，而不是退而求其次使用更便宜的材料。目前，隨著金價的騰飛，我們有機會講述黃金的內在價值，並強調高級珠寶的恆久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