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最初揭载於 《JNA亚洲珠宝》5/6 月號。

歷年來，美國珠寶業屢經戰爭、經濟衰退和疫情等考驗，但仍能展現強大的韌性。然而近來地緣政治和宏觀經濟挑戰不斷，金價創下新高，加上美國總統川普的關稅措施正嚴重影響企業表現、消費者信心和市場整體情緒，令頭號珠寶市場的地位受到考驗。

總部位於華盛頓特區的國際研究智庫「稅務基金會」(Tax Foundation)表示，截至4月10日為止，威脅徵收與反徵收的關稅已影響到3,300億美元的美國出口。

該組織警告，如果全面實施這些關稅，將使美國國內生產總值減少0.2%。與此同時，美國徵收的關稅與其他國家的報復性關稅加起來，可能會使美國國內生產總值減少1.0%。

德勤也指出，於短期內，關稅可能會在不增加國內生產的情況下提高通脹。價格上漲或會削弱明年的購買力和消費支出增長。「最終關稅框架本身並不清晰，這點也令人擔憂。這種不確定性開始拖累消費者和企業情緒。」

在艱難的時刻，美國珠寶製造商持謹慎樂觀的態度，並表示行業基礎穩固。

美國經濟分析局的數據顯示，美國珠寶市場市值從2023年的813.2億美元,增長5%至2024年的854.1億美元。去年珠寶進口額達到227.5億美元，比2023年的206.5億美元上升10.17%。出口額則從2023年的144.6億美元下跌5.74%至136.3億美元。

美國珠寶商希望憑借強大的運營成效、先進的製造技術,以及珠寶固有的魅力和價值，提升消費者的參與度和聯繫。

行業現況

美國珠寶製造業有賴客制和高端市場需求穩定，正踏上復蘇之路。

加利福尼亞州製造商Christian Tse Designs & MfgInc向來為大型品牌打造珠寶首飾，並注意到紐約、洛杉磯和邁阿密市場對高端個性化珠寶呈現強勁需求。其產品也銷往歐洲和亞洲，特別是中國香港和日本市場。

公司主席Christian Tse解釋道：「人們追求品質、可追溯性並希望縮短製造時間，這正是本土製造業的優勢所在。與此同時，電子商務為尋求個性化和有意義購物體驗的年輕消費者打開大門，超越單純的品牌體驗。直營品牌正好推動了該方面的發展。」

美國買家鐘情於客制婚慶珠寶、永不過時的鉑金飾品和中性設計，歐洲人重視工藝傳承，亞洲人則更喜愛奢華風和投資級珠寶，尤其是彩色鑽石。

「珠寶價格各有不同，但設計和可靠信譽往往是暢銷的關鍵。」Christian指出。

密歇根州客制珠寶商Au Enterprises Inc主打本土銷售，該公司總裁兼珠寶研討會(The Jewelry Symposium)主席Linus Drogs同意客制化設計大受歡迎，但美國整體需求疲弱。

他說：「有賴顧客鼎力支持，訂制珠寶銷情持續強勁。然而，包括奢侈品牌在內的美國行業大多數需求疲軟。行業整合導致製造商和零售商繼續削減產能和投資力度。」

川普關稅政策

面對美國大幅調整關稅，從中國等地採購原材料或從加拿大和歐洲採購鑽石的美國製造商可能要承受沈重壓力。

川普於4月9日宣佈暫停徵收較高稅率的關稅90天，以便進行貿易談判，但中國除外。與此同時，對所有進口產品徵收10%基準關稅，截至發稿時措施仍生效中。

美國珠寶商協會(Jewelers of America)所代表的企業橫跨整個美國供應鏈，就著關稅對貿易關係和整個產業的影響表示擔憂。

美國珠寶商協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David Bonaparte表示，該會支持政府「追究貿易夥伴責任」和致力推動美國製造業，但關稅措施正帶來不穩定狀況。

他指出：「如果關稅措施影響到美國主要的珠寶進口活動，有可能損害與印度等重要夥伴的關係。」

Bonaparte表示，關稅雖然由美國進口商支付，但將透過調高價格轉嫁予消費者。成本不斷上升可能會令美國人減少珠寶等非必要開支。

他補充道，川普在2018年第一屆任期內所徵收的珠寶包裝用品關稅，對美國珠寶商協會的部分會員企業和客戶產生了負面影響。

「由於大多數珠寶原料購自海外，而且大部分生產程序在美國境外進行，調整進口關稅可能會擾亂整個鑽石和珠寶供應鏈。」他表示。

Christian承認，珠寶生產業的一些重要材料，如特定種類的合金或鑽石，並不容易在美國蒐羅，其質與量也未必合乎理想，因此無疑構成挑戰。

他指出：「我們正在鞏固與本土供應商的關係，進行更多內部回收金屬工作，並在關稅區外尋找替代方案，但其實並不容易。關鍵在於保持靈活變通，盡可能精簡流程。」

此外，報復性關稅可能會導致消費價格上漲。 Christian表示，此類關稅使美國企業在全球競爭下面對更大挑戰，進口關稅亦可能會導致材料成本上升。

Drogs談及關稅令美國市場更難以預測，因此製造商希望將部分工序轉移至境內，以減低關稅成本，同時利用離岸成本製造勞動密集型產品。

他續稱：「短期內珠寶製造商可以吸收部分成本，但長遠消費價格始終會上漲，以抵消進出口關稅成本。」

久而久之，報復性關稅或會促使製造商調整策略，以減低或抵消特定關稅的影響。Drogs補充，其他行業正在將生產線遷回美國或籌備中。

但他表示，金價飆升比起關稅對珠寶商的威脅更大。

行業優勢與相關性

Bonaparte稱，關稅對消費者成本的影響仍有待確定，但美國珠寶商協會等貿易組織將致力取得明確訊息，以惠及會員企業。

他指出：「我們正準備向川普政府和美國貿易代表署給予意見，為本國的貿易政策提供方向，旨在令貿易夥伴承擔責任並協助美國企業重享公平待遇。同時將不確定性減至最低，避免增加美國家庭的生活成本。」

Drogs對此表示同意，並稱進口關稅將於短期內令美國製造業在國際市場更活躍。同時，隨著關稅提升和範圍擴大，可能會進一步強化本土製造力度。

持續投資尖端技術，以提升美國製造商在本國和全球競爭力，正是Drogs的公司所堅持的方向。

Christian則認為，關稅迫使企業適應現實並改善運營策略。其公司正大力投資自動化生產和優化技術，以保持領先地位。

他表示：「我們被迫加快實行現代化，無疑是一個促進創新和提升效率的機會，但並不是每家企業都能夠靈活應變。」

Christian Tse採用鎳鉻基高溫合金Inconel等非常規材料，研發出模組化男士訂婚首飾系列，且將熱等靜壓技術融入鉑金鑄造工藝，Christian稱其為耐用度和品質帶來「翻天覆地的轉變」。

在美國本土設立生產線能夠實現高速化、高效管理,以及與客戶更緊密合作，有利美國珠寶企業發展，尤其是對產品精確度和交付要求高的奢侈品牌。

Christian強調：「這樣我們便無需等待海外發貨或應對海關延誤的問題。客戶對於產品的生產方式和地點越來越關注，扎根美國除了有利於物流，也體現了我們的身份和價值主張，彰顯製造標準及對效能的承諾。」